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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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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做什么?”冷如寒窖的男音,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般的情景。

苏小匪也不管头上的伤,走到他旁边径自坐下来,“没什么,只是来看看。”

“呵。”皇甫霖颓然坐在那儿,“看朕的失败和丑态吗?”

苏小匪神色不动,不冷不热,“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成功了。”

一阵长时间的冷寂……

苏小匪咽了咽口水,“我听说你……十天来都把自己困在了这里。”

皇甫霖眯起眼睛,“哪个不要命的杂碎乱说话,朕要撕了他的嘴!”

守在殿外的王公公不期然地颤了颤。

苏小匪平静地挪开身边的碎片,“事实不是吗?一国帝君十日不朝,外面早就闹翻了天。”

皇甫霖眼眸冷冽,“与你何干。”

苏小匪扬眉,“是啊,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皇甫霖的手上握着一只泛旧的簪子,视线几乎都停驻在上面,漆黑如墨的黑眸突然深深盯着她,恨恨地问,“你究竟是如何把你母亲运出了帝都?”

这个问题,她以为,在发现后的不久,皇甫霖就该迫问她了。

没想到,回答居然是在十天之后。

苏小匪缓缓开口,“从护城河出去的。”

“护城河?”皇甫霖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你以为朕会相信吗?”

如今天气严寒,护城河的水虽不至于结冰,但水温极度冰冷,寻常人哪怕在底下待个一响指的时间都会被冻得说不出话来,更何况要长时间潜伏在水下,运送一个棺木。

简直是荒谬至极。

苏小匪淡淡,“你知道圣手医怪,他的嫡传弟子是这次帮我的人之一,他们下水前提前服了护心丹,足够他们平安出城。”

皇甫霖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你……你是说……”

苏小匪点头,“对,我母亲现在恐怕已经到东铭地界了。”

她知道,皇甫霖这十天来一直加派人手在皇宫各处搜查,就连她的昭平宫都在隔天被翻了个底朝天。因为皇甫霖坚信棺木不可能会被运出皇宫,他必然以为自己藏在了某个隐蔽的角落,等到风声过去,再想办法运送出去。

只是没想到,会选择在刺骨严寒的冬天,连人带棺从护城河内行走。

在常人看来,确实是天方夜谭。

倒是多亏了叶清瑶。

皇甫霖像发疯了一样开始砸身边的器具,空旷无声的大殿里乒乒乓乓一阵响,瓷器碎了一件再砸一件,砸到没东西了随手挥去旁侧桌案上的所有东西。再看一眼地板,早已一片狼藉。

砸吧,苏小匪静静地在原地看着,总要让他把心里头的不甘怨愤和凄苦都发泄出来才好。

里面响一声,外面候着的人就心悬一分,哐当哐当的声音一直持续,听得他们心惊胆颤。

王公公才正要开门劝阻,就被一个砚台给砸了出来,“谁让你进来的,都给朕滚!滚!”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等他把所有东西都砸完,又开始安静下来,苏小匪挪开身边乱七八糟的碎片,状似神情无波地走到皇甫霖身边,自然地坐了下来。

皇甫霖如同背着一座巨大火山,三尺之内近身者通通烧无赦,他隐忍着内心的嗜杀之气,低吼一声,“给朕滚,滚出翊华宫!”

苏小匪摸摸鼻子,无辜地指了指乱七八糟的地板,“东西太多,滚不了。”

皇甫霖:“……”

苏小匪叹一口气,见他眼眸深处的嗜血气息渐渐消去,才敢试探性地开口说话。

“你很爱我母亲?”

皇甫霖冷着脸,拒绝回答。

苏小匪讪讪,好吧,她承认,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心里的感受。”

几乎是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苏小匪低着头拨弄地上的碎片,边说,“你爱她,所以你想要把她囚禁在自己身边,哪怕如今她已经仙逝,你也依旧要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朕不是!”皇甫霖红了眼,急切地想要否认。

苏小匪继续说,“不是囚禁吗?她想要离开,你不让,甚至用了卑劣的手段让她怀了我。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留住她,可惜,她最后却依旧要逃,即便是要赔上她的性命。”

皇甫霖疯狂地摇着她的肩膀,嘶吼,“不是这样的,海心……海心只是暂时不习惯北渊的生活而已,她是想要回来的,她是想要回来的!”

何必呢,这样自欺欺人,苏小匪不得不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你知道吗,我母亲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让苏明扬将她葬在东铭榕城,并且再三嘱咐,这辈子,都不能让我踏入北渊地界。”

“不!”皇甫霖像是把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倾注在这个字上,颓然地坐在地板上,宛若失了支柱,失了灵魂。

苏小匪说这些话,一点快感都没有,反而觉得压抑。只是这次如果不说,自己怕是没有机会再和他谈了。

“其实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你爱我母亲,苏明扬也爱我母亲,后宫中虽然有许多争名夺权之辈,但承婕妤却也是真心爱着你。爱情其实有很多种方式,承婕妤守了你十多年,依旧无怨无悔,但倘若有一天,她用强硬的手段迫使你就范,让你放弃所有只和她在一起,你的感觉呢?”

“她敢!”

“是啊,她怎么敢,你曾经是一国皇子,如今是北渊帝王,你手中拥有无上的权利,所以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觉得是理所当然。可是,尊贵的皇帝陛下,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都能随人愿的。就像即便你是九五之尊,却永远都得不到我母亲的爱一样。”

“皇甫霖,你真的是因为爱我母亲才做的这一切吗?还是你觉得你输不起不能输,才拼命地要把我母亲留在身边。但就算这样,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我母亲痛苦,苏明扬痛苦,我痛苦,那么你呢,你这段时间就真的是满足开心了吗?”

皇甫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她,那眼神中蕴着的不知是什么,或许是震惊,或许是黯然,或许是萎靡,或许是……后悔吗?

良久,角落里偌大的青铜香炉中,烟雾氤氲,香已经快焚尽,皇甫霖站起来,轻拍衣袖的瞬间似乎又拾起了往日的精神。只是他依旧看着手中的簪子,回忆开始渐渐拉长……

“我很爱她,真的,我从来不知道这样孤注一掷地付出所有在一个人身上又得不到任何回报会这样痛苦。我一直告诉自己她也是爱我的,但诚然你所说,不过自己幻想罢了。”

苏小匪在他身后喊,“你这样子,我母亲看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又有什么关系呢?”哀莫大于心死。

“那如果我想要你变回最初的皇甫霖呢?如果我想要让你从过去走出来呢,如果我想要请求你答应我的要求呢?”苏小匪冲他落寞的背影徒然喊出声。

“是外面那些人拜托你的?”

苏小匪双肩起伏,“不是,这些话,是我自己想要说的。”

“呵。是吗,你放心,朕会上朝的。”似乎溢出一丝冷笑,皇甫霖打开宫门慢慢走出去,“你走吧,朕不会再关着你,所有这一切不过是朕幻想,梦醒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剩他一个孤家寡人,坐在那冷冰冰的龙椅上度过余生,才是他的宿命,不是吗?

苏小匪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汹涌地夺眶而出。

她可以离开了,却一点也不觉得兴奋和激动。

她似乎早就背离了来这北原皇宫的初衷,早就忘记应该要憎恨的人,早就忘记应该要远离的地方。

不知何时从翊华宫走出去,拐了好几道弯,没有宫女太监跟着,就这么一个人踏着鹅卵石甬道,慢慢慢慢地往前挪动。

视野中似乎出现了一角青丹色的锦服,苏小匪征愣,头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冽声音,“怎么走路还是这么迷糊,撞到柱子怎么办?”低笑中带着无尽的宠溺和纵容,低沉带磁的嗓音拨动着她的心弦。

……等到累了或是支撑不下去了,一转头,便是他坚实的臂膀。

苏小匪再也不想拿面具伪装起自己,扑到久违的温热怀抱中,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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