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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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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问过府里的下人之后,老太太的脸色阴沉得能下雨,她注视着站在那里不服气的王氏,一字一顿道:“听说今晚是荣姐儿跟着你一起去的?你要不要让我把她也请过来。”

  “不行!”王氏神色激动的反对,“这事儿和她无关,她还是个姑娘家,这些事惊动她们做什么。”

  田氏受了不白之冤,此时缓过气来,立刻像是换了一个人,扬着下巴道:“这么说,是大嫂想偷偷的拿了大小姐的嫁妆,与旁人无关了?”

  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王氏现在还有些莫不清楚。

  到底是田氏在算计她,还是温眉在算计她,还是说这两人勾结在一起,伙同算计她?

  她是温家的当家主母,若是认下这件事,那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往后但凡要点脸皮的正室主母,谁还会和她来往?这里府里,谁还会听她吩咐,为她办事?

  最重要的是,她真承认这件事,让两个孩子怎么办,她们都还在家呢,往后别人会怎么指指点点,尤其是云姐儿,就算什么事也没有,惠安伯府都不拿她当会事儿,若是这件事落实了,云姐儿往后嫁过去,日子怎么过!

  心思百转间,王氏打定了主意,这件事她必须咬死不承认。

  “我没有,我一早就回了娘家,哪里知道府里发生的这些事,但是四弟妹,你说你没有,那为何冯妈妈会发现你屋里的丫鬟贼眉鼠眼的在小库房转悠,还抱了个匣子。”

  言外之意,就是说田氏的丫鬟偷了小库房的东西,这脏水来来去去又泼了回去。

  田氏记不得有这事儿,气的不顾形象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我呸!你不要脸还攀咬别人,你们王家真是会教养女儿,你真是半分不如沈氏,眼皮子浅的东西,自己惦记别人的东西,还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真不是个东西!”

  这带着市井妇人骂街的架势和信手拈来的损话,让一屋子的主子丫鬟都瞪大了眼睛。

  眉令院里,还点着灯,兰心还没有回来,温眉倚在床柱子上等她。

  好一会儿,外面终于响起说话的声音。

  “可回来了,小姐屋里等你呢。”

  兰心什么也没说,脱了披风,进了屋。

  看见穿着梨白中衣的温眉,她上前欣然一笑。

  温眉知道,事情办妥了。

  现在就看温云这脑子好不好使了,她的事儿已经做完了,剩下的戏,就等明早收尾了。

  “早点睡吧。”温眉打着哈欠,对兰心道:“明早还有很多事儿呢。”

  明日她肯定要清点小库房,这丢了些什么东西,可就不是她能决定的。

  温眉难得心满意足的躺下,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起来的时候,听说海棠苑那边已经闹开了。

  “昨儿晚上夜深了,老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醉了,说先把太太和小姐关起来,今日告假在家处理这事儿。”

  温眉点头,雷打不动在外间用早膳。

  今日大多是用莲藕做的膳食。

  一道桂花藕粉羹,一道咸鲜藕丁,一道清蒸蜜藕,一道藕筒骨头汤,还有几碟子小菜,温眉很喜欢,就着绿豆粥夹了两筷子藕丁和小菜,扒拉一碗饭,又用了半碗藕粉羹,一勺子清蒸蜜藕,最后喝了碗在灶上温了一整晚的浓香骨头汤,这才打了个欢快的嗝儿。

  用过早膳,温眉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去海棠苑。

  徐氏和温汝德坐在主位上,田氏,温平信,几人都站在堂中,王氏则有些狼狈的跪在地上。

  庑廊下,丫鬟婆子媳妇子满满当当的挤在一起,神色紧张的时不时往正房里望。

  温眉过去的时候,所有人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穿着件暖橘色海棠压枝的褙子,里面是杏色裙子,头上规规矩矩的盘着圆髻,插了根鎏金的簪子,瞧着……格外的明艳!

  她从容的从外面走进来,给老太太和温汝德恭敬的行了礼,这才又对另外几人行李,举止大方,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就是她这身打扮……着实有些反常。

  温汝德神色微缓,看向温眉的视线露出些许愧疚来。

  “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差人去叫你。”温汝德说着,又扫了一眼王氏,“你去看看库房里,你母亲的嫁妆可有没有少的,不管是少了什么,父亲一定给你找回来。”

  尽管知道自己在父亲的心里是有分量的,可看见父亲就这样直接站在了她的立场,温眉心里还是有些意外。

  她笑着应是,带着丫鬟们去了小库房。

  徐氏觉得这样不好,等到温眉走了,她这才道:“你让她去清点没错,可不该说什么赔不赔啊,这都自家人,不过是扯东墙补西墙。”

  温汝德没接这话,只说了句:“儿子省的。”

  王氏昨夜没用晚膳,又闹了那一出,此时已经是精疲力尽,蔫蔫的跪在地上。

  “去,叫了二小姐和三小姐过来!”

  温云是昨晚连夜赶回来的。

  王氏若是出了事,她出嫁的事儿谁来帮忙办?自己剩下那三千两嫁妆又从哪儿来?

  她急的一刻不停回了府,却被老太太的人直接送回了自己的云水居。

  这会儿带到海棠苑,姐妹两个立刻扑上去抱住王氏。

  温汝德神情微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问温荣:“荣姐儿,昨夜是你陪着你母亲去的小库房,当时怎么回事,你来说。”

  温荣何曾见过这阵仗啊,心里又惊又怕,她下意识的看向母亲。

  王氏微微的摇头,示意她什么也别说。

  女儿什么也不知道,若是贸贸然说出不该说的话,反而更是摘不出来了。

  温荣咬着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娘亲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她!”

  王氏听着,心下稍安。

  温汝德昨夜醉酒,今儿早起脑袋要炸开似的,此时听着温荣的大喊大叫,不由更是头疼。

  这是他温汝德的女儿吗?这哪里是他的女儿,这是王家教出来的忤逆玩意儿吧!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张牙舞爪,大吼大叫,没有半分闺阁女儿家的娴静,这到底是我教你的,还是你母亲教你的!”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后牙槽说的,听着那语气,王氏母女三人俱是一愣。

  “爹爹!”温云有些委屈的喊着,泪水就落了下来。

  温汝德微微侧脸,不如看温云的那张脸。

  不管是温眉多不理解自己,不管是温荣多不知礼数,也比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儿更知道分寸。

  她做了些什么,温汝德不想再提,可心里却早已经失望透顶,此时再看见她去从前那样朝他撒娇求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徐氏这时候终于开了口:“你在这个家做了多年的主母,不是不晓规矩之人,如今行事却越发荒唐,连带着两个闺阁小姐都养歪了。”

  她叹了一口气,“你总是怪别人,可你看看眉姐儿,她娘早早的就去了,可她却是家里姑娘家最出挑的,她怎么没有学着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闹腾?”

  王氏哑然,浑身没劲儿的靠在女儿背上。

  “你应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德行有失之人,上苍怎么会赐予你孩子。”

  一句话,重重刺在王氏的心口上,疼的她眼泪都冒了出来。

  多年无子,到底还是她的心病。

  徐氏看了一眼长子,见他微微颔首,这才继续道:“我已经给大爷相看了个身世清白的姑娘,再几日就能进府,到时候抬了贵妾,也能帮着家里操持庶务。”

  王氏垂着头,罔若未闻。

  她在等,在等丈夫的话,在等他为自己说两句话…不,就算是一句也好!

  可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

  他如一个局外人,默认了老太太的安排,王氏的心渐渐下沉。

  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大小姐过来了。”

  温眉进了厅堂,温汝德便问:“可清点出来了?”

  “是少了几箱,有一箱玉石宝器,几套外祖家传下来的首饰,一箱被打碎了的珍玩瓷器。”

  田氏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鄙夷的看看王氏一眼。

  好歹也是官家小姐,竟然真的干得出这种事来,真是丢人!

  王氏如被雷击,抬头盯着温眉。

  是她!原来是她,真的是她!

  王氏忽然拔高声音喊道:“我没有,我没有碰过你的东西,你倒打一耙,你就是心里记恨我!”

  她如困兽般暴躁,温眉却一言不发,神色真诚的望着父亲和徐氏。

  徐氏眸光微闪,神色复杂。

  温汝德点点头,“你把登记造册了的东西都整理一下,太太若是拿不出来赔你,你就去她的嫁妆里挑。”

  温眉点头,迟疑道:“别的倒还好,就是那几套传家的首饰,只怕是难找回了。”

  一般人拿到这种珍贵首饰,都不敢留在身边,多半会拿去当了换银子,或者把金饰熔了造新的,拿回来的可能性很小。

  温汝德深吸了一口气,瞪着王氏:“东西你拿不出来,就照着那些东西,从你的东西里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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