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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老夫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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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很宽容, 压根没在意汤子期的冒失, 俞北平提出要给人家换地板,他都拒了。

老头儿在朝南的窗户口,手里还夹着烟,边倒水边半弓着身对他们笑:“能有什么事儿?这又不值什么钱。这么多年了, 也该换了。”

“到底是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远来是客,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您要觉得舒坦, 我心里就踏实了。”

俞北平这么老道的人, 也被这人的热情弄得很不好意思,找了个借口就和汤子期逃也似的溜了出来。到了外面,他还拍胸口:“这边风情忒‘淳朴’。”

“你是想说啰嗦吧?”汤子期白他。

俞北平告诫她:“有些话,搁心里就得,没必要说出口, 不讨人喜欢。”

“你不喜欢?”她看他。

俞北平笑, 揽住她的肩膀,低头啄了她一口:“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她伸手推拒,却被他捉了,放在唇下吻了吻。

“走吧。”

“去哪儿?”

“送你回去啊。你想去哪儿?”

“我不想回去。”

他回头, 她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也不点破,可意思都在眼睛里。俞北平会心一笑,半开玩笑地侃她:“最近忙, 白天夜里不停地加班,可不能纵欲过度,不然,治你个大罪。”

汤子期没料到他脸皮如此之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就这么直勾勾说了出来,惊得她都忘了唾弃。

老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啐道:“你能有点廉耻心吗?”

“老夫老妻的,要什么廉耻心。”

她扑过去,他利落地一个闪身,直接到了她后方。

汤子期体育不好,一滑一跌就崴了脚,泪眼汪汪地坐在地上。

崴过脚的人都清楚,一开始,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甚至眼前还会有片刻的晕眩,继而才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汤子期坐那边动都不敢动,疼得龇牙咧嘴。

俞北平蹲下来给她查看,眉心皱得很紧。

“怎么这么不小心?”语气也是难得的严厉。

她这下不跟他闹了,委屈:“疼——”

“别动!”

她下意识连呼吸都放轻了,眼巴巴望着他。

俞北平也是好笑,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让你脚别动。”

汤子期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些,点点头。

他给她按了按脚:“没事儿,就崴了一下,没伤到筋骨,一会儿回去,我给你按按就行。”

汤子期期期艾艾:“那要不要去医院啊?”

她现在的模样特别乖,很像求解医生的小朋友,俞北平被逗笑了:“去什么医院,我给你看,你给我钱得咧。”

“这种时候你还涮我?俞北平,你有没有点儿良心了?我是为了谁才变这样的?”

这还怪到他头上了——俞北平在心里叹气,明知她强词夺理,也没和她吵:“成,都是我的问题,都我害的。我的小祖宗,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你背我。”

他没二话,在她面前蹲下来。

俞北平俯身,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吊了上去。

俞北平叹气着起身,垫起她的屁股:“麻烦你下次轻点儿,别这么大力,我要没个准备,咱俩就一块儿摔个狗啃泥了。”

“知道了!”她还理直气壮呢。

俞北平笑笑。

……

回去已经很晚了,都快午夜了,汤子期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她坐在沙发里,受伤的脚高高架在沙发把手上,手里拿着遥控,手边放着果盘,慵懒地换着频道;不时抬一下眼皮,看看厨房里忙碌的他,时而又磕两口手边的水果。

这模样,像极了旧时候监察农工干活的地主。

俞北平拴着围裙在厨房里洗碗,背影还是那么峻拔迷人,她吹了声口哨:“洗干净点儿,明儿还要吃呢。”

“坐着说话不腰疼啊,你什么时候自己也来洗洗?”

“你自己吃的,干嘛要我洗?”

“那在北京呢。你什么时候洗过碗,干过家务?”

汤子期有点心虚,声音也低了,嘟哝:“咱家不买了六个‘扫地机器人’吗?改明儿,咱再买两个洗碗机好了。”

“亏你说得出口。”俞北平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把洗好的碗搁台上晾干,“洗碗机也要人一只只放进去,然后再一只只拿出来的。你以为真是全过程自动洗碗啊?就你这懒货,我要不在,给你脖子上挂个饼,你都懒得转头去啃另一半。我要真出门了,还不是天天外卖。还洗碗机呢?买了你也懒得洗。”

这么□□裸被拆穿,汤子期又气又恼:“我哪有你说的那样!我偶尔也打扫的!上次,上次我也洗过一次碗!”

“就过年那次,还是家里来了客人,咱爸过来,你为了面子才洗的,一直说到现在。”

汤子期被噎得哑口无言。

俞北平回头,戏谑看她:“得咧,别争了,不洗就不洗吧,反正我也没指望你干这些,汤大小姐。”

汤子期撇撇嘴,可也没辩驳。

因为,她真没理。

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她调来调去,干脆放到电影频道的冰雪奇缘,拆了包身边的零食。

俞北平这儿还这没零食,这几包是刚刚在下面超市买的。她本来想买薯片和辣条,俞北平不让,怎么说都不行,说影响身体健康。

她只好退而求此次,买了两包坚果和花生。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老成,一些生活习惯也像极了七老八十的老年人,三十出头的人,却像六七十岁的大爷,吃什么都要讲究养生。别说,他平日还真不吃一点垃圾食品,油炸的都不怎么吃。

他酒量好,可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喝,除非到饭局上。

俞北平洗好碗,过来说:“明天陪你去买新衣服吧。”

“干嘛?”她狐疑地看向他,“有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过两天有个饭局,让带家属,你总不会让我一个人去吧。别人都带,我多没面子。”

汤子期不表态,表情有点得意,就差抖腿了。意思是,你求我啊。

俞北平弯下腰,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诱哄道:“再说了,我老婆这么漂亮,不带出去让他们看看怎么行?得让这帮井底之蛙涨点儿见识。”

马屁拍得直白,奈何她就是受用,虽然脸上还犟着,可眼底已经溢出了笑意,唇角也不自觉弯起来了。

俞北平决定加把火:“周艳绮也去,你去吗?”

汤子期立马就应了:“去啊,怎么不去?不过,她去干嘛?”

“前几天在东甫那边看到她,上了辆车,是白泞军分区的,开车的是政委的秘书,以前工作时见过。那政委都四十多了,大她一轮还有余,老婆两年前刚刚过世。”俞北平有些讳莫如深。

汤子期一惊,眼神有些兴奋:“你是说……”

“别这么八卦。”他抬手就按住了她的嘴巴,似笑非笑,“小心祸从口出。”

汤子期把他的手拉开,不服气:“有您俞太子在,我怕什么祸啊?您都能给我摆平了。”

俞北平哭笑不得:“这是拍我马屁吗?”

“我是实话实说。”

俞北平也没辩驳,欣然受了。

别看他这人现在不显山露水的,做事都留几分余地,那是年纪到了,经历得多了,以前年少轻狂的时候,说横行无忌都是轻了。别的子弟见了他,都是绕着走的。

可惜汤子期没见过。这些,都是从肖扬和李从周几人的嘴里得知的。

他小时候有段时间还待过南地某个省城,跟人家钓鱼抢地盘,把副省长侄子的腿都打断了,人家还得跟他道歉。

汤子期听着这些,就像听天书似的。

心里想着,又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明明瞧着是个挺和气的人啊。

可越是这种人,越是难打交道,反而是那些脾气看似暴躁的人,其实就是纸老虎,直率好拿捏。比如,江越。

“想什么呢?”俞北平蹲到她脚边,递上切好的水果。

她用叉子叉了块西瓜送嘴里,咀嚼两下就一口吞了。

“想江越。”

“想他干嘛?”

她沉默了会儿,道:“他和陈珞,就那样了?”

俞北平倒是平淡:“不然呢?还能怎么样?”

汤子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冷血?江越也是你的好朋友吧。”

“这不叫冷血,叫冷静。就算你同情他们,觉得难受,事情已经那样了,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这还不叫冷血?

汤子期有时候真觉得他冷静得过分,赌气:“那要是哪一天我死了,你是不是也……”

她的嘴巴直接被他堵住了。

俞北平喝道:“你是不是皮痒了?什么话都能乱说?”

和颜悦色久了,她差点忘了这人骨子里什么霸道样子了,连忙闭紧嘴巴,摇头告饶,他才放开她。

“下次再也不敢了。”她拉拉他的衬衫衣角。

“这话就像耳边风,听过就算了。”他嗤笑。

“这次是真的!”

“真的?”他用食指勾一下她下巴,“要不要我给你数数,这话你说了几遍了?”

汤子期闭上了嘴巴。

这人记性贼好,几乎是过目不忘。跟他比这个,还是算了吧,识趣一点,也给自己留点儿体面。

俞北平抬手看看腕表,起身:“不早了,睡吧。”

“刚吃了夜宵呢。”

“难道你还想运动运动?”他俯下身,认真地问她。

目光接触,汤子期连忙摇头。她那么说,也就随口一说嘛,没经过大脑的。

俞北平轻笑,把她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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