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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刀下留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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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回来了。”

雨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基靳野推开次卧门,一看到里面的情况,英挺的眉蹙了蹙。

狭小的房间内摆放着一张麻将桌,整个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烟雾,三男一女坐在麻将桌跟前淡定从容的搓着麻将。

“我妈呢?”基靳野习以为常,径直的走进去默默的推开了一扇窗,任由外面的雨水飘了进来。

“你妈,你妈,我哪知道你妈去哪了,这臭婆娘一天到晚的跳什么广场舞,饭都不给做。”

坐在东方位置的一粗旷男人,翘着二郎腿,左手叼着一根烟,见到儿子回来微微的抬了一下眼皮:“我的鸡呢,你把我鸡整哪去了”

提到鸡,基靳野瞳仁深处幽暗一片,瞥了一眼男人的牌面,毫不客气的落下两字:“丢了。”

“什么!”男人拍桌叫起,怒气横生,反手就将手中的一颗麻将朝着基靳野砸了过来,好在基靳野反应快,巧妙的侧身躲过。

“哎哎哎,老基,老基,冷静点。”隔壁的陆叔伸手阻拦了一下:“阿野,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这大红袍是你爸的命根子,你还敢弄丢。”

基靳野轻蔑的笑了一下,抬脚就往外走:“命根子?他命根子在他身上长着呢。”

“呃!”陆叔脸上有一丝的愕然,似乎没料到平常不善言辞的基靳野,今天居然这般的伶牙俐齿,惊讶的不光光是他,在场的几个人都像见鬼似的盯着基靳野的后背瞧着,唯独基大鹏耳尖的听到了外面的一声鸡鸣声,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没说话。

“大鹏哥,阿野这孩子是受什么刺激了?难道这高中没考上?”在场的唯一一位女性,寡妇王婶,柔声细语,视线若有若无的盯着基大鹏的裤档瞥了一眼,一身黑色连衣短裙也遮挡不住那光滑雪白的大腿。

基大鹏没回答她,像没看到她的眼神一般,倒是一旁的陆叔耸耸肩膀,暧昧的视线在她雪白的大腿上穿梭:“怎么可能,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阿野厉害,这妥妥的大学霸,上县中肯定没问题。”

“县中?县中的分数线最少都要650分起。”坐在牌桌上的另外一个逢头垢面的男人踢了踢桌子:“这阿野能考上吗?”

“650分怎么了,650分对于我们阿野来说算个啥,是不是啊阿野。”女人调侃的声音袭来,面带温柔地望着基靳野笑着。

基靳野鸟都没鸟她,在客厅里把身上的湿外套脱下,盯着脚下的一只落汤鸡看了看,双拳忍不住握成一团:“爸,外面下大雨呢,妈估计没带伞,您去接一下吧。”

“接她?你没看我这正玩着嘛。”基大鹏抖了抖手中的烟头,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窗外,见雨势有逐渐变大的样子,当即眉头紧了紧,缓缓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要不,咱今天就到这了?”

“呃,大鹏哥,这还有一圈没完呢,嫂子让阿野去接不就成了。”女人有些不悦的眉黛微皱:“还真当看不出来,大鹏哥这么怕老婆。”

“怕她?老子会怕她?”男人激不得,一激就得出事,果然,刚还喊着要到这的人,立马又坐回了原位,而且还絮絮叨叨的连着骂了好几句。

“爸!”基靳野冷不盯的喊了基大鹏一声,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怒火:“别玩了,今天就到这吧,你要不去接妈,那您这只宝贝鸡,我今晚就杀了炖汤。”

基靳野强势的态度袭来,麻将桌上的几个人都呆滞了一瞬,基大鹏这下是真被基靳野给惹火了,从凳子上一跃而起,门外的基靳野一见他这动作,反应也是超快,顺势弯腰抱起脚下的鸡,朝着后厨狂奔。

生死攸关之际,刚还奄奄一息的落汤鸡,这会开始咯咯叫个不停,扑腾着两只强壮有力的翅膀,好像在做最后的抗议,很显然它的抗议是无效的。

这眼看刀已经架在鸡脖子上,紧跟其后的男人脸色大变,心脏都差点窒息,好一通呐喊:“刀下留鸡!”

“你去不去接?”

“你个小王八羔子,你居然敢威胁我?”男人气急败坏,好气又好笑的盯着基靳野:“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去市里,你小姨没给你饭吃?”

“你去不去?”基靳野没回答他,手上的菜刀离鸡脖子又近了一步,整个人面色凝重。

男人见他来真的,嘴角的笑意消失,下意识的往后退缩了一步妥协道:“行,行,行,我去接行了吧,赶紧给我把刀放下,你要动它一根毛发,我让你吃不着兜着走。”

“哼!”基靳野冷哼了一声,把刀扔到一旁,挑衅般的当着男人面,现场拔掉了一根鸡毛。

基大鹏:“”

“咯咯咯”一阵鸡鸣声打断了两父子的对视,基大鹏最后看了一眼基靳野,这才转身朝着前厅走去,没过几秒就传来了麻将散摊的声音。

基靳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鸡脖子自言自语道:“喂,小骚,你这留不得了,今晚我就把你送走,你别再跟着我了。”

其实这只沙雕大公鸡,基靳野已经丢了它好几次了,昨天早上特意坐班车去了几十公里外的凌落县城,本打算把它丢到公园里好让人捡了去,可是这鸡死缠着他不放,鸡没丢掉,反而啄了他一身伤。

随后他又辗转到了市里的小姨家,小姨一见这只鸡就开始头皮发麻,好吃好喝的供着,生怕惹这祖宗不痛快了。

这是一只“战斗鸡”,是基大鹏三年前花一千多块钱从一鸡贩子手中买来的,这只鸡全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基大鹏酷爱斗鸡,倒不是指望着这鸡挣什么钱,就是纯娱乐,这只鸡战绩可谓是硕果累累,方圆数十里外,数它最厉害。

基大鹏更是给它取了一个响当当的爱称“大红袍”,就差每天抱着它入睡了,为了这只鸡,两口子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吵得隔壁三家都不得安宁。

大红冠子花外衣,不得不说这只鸡的品相是极品,羽毛色泽鲜艳,跟一般的斗鸡还不同,一般的斗鸡都是红脖子,羽毛也少,但是这只鸡不一样,最漂亮的就是这一对骚气十足的花翅膀,基靳野不叫它大红袍,都叫它小骚,骚里骚气的。

前厅没了声音,基靳野放下小骚,认命般的开始煮饭,农村的厨房比不上大城市的干净,但是他家的厨房算是他家最干净的地方,因为这里,他爸基本没事不会进来。

基靳野,一个即将踏进高中大门的未满十七岁普通少年,他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跟大多数同龄农村孩子一样,就是偏早熟一些,穷人家庭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搁农村,一点水分也不参。

“阿野,做饭呢。”隔壁的陆峰推开厨房窗户探出脑袋,一头黄毛格外的扎眼:“他们今天谁赢谁输了?”

“不知道,没问。”基靳野站在水池旁认真的在淘米,眼角的余光见陆峰又换了一个发型,忍不住的挑了一下眉头:“头发染这么黄,你们学校能让你进?”

“这不放假了嘛,开学了再染回来。”陆峰比基靳野大一岁多,在县里的三中上学,他妈年前得乳腺癌去世了,他还有一个亲妹妹,叫陆羽虹。

陆羽虹跟基靳野同年,也是刚刚中考完,只是她的成绩一般,这次中考也没考好,这几天正在家里面壁思过呢,所以做饭都是陆峰在做。

“对了,今天是不是有那个王婶?”陆峰趴在窗台上,嘴角勾勒出几分邪笑:“这骚蹄子倒是厉害,前天刚被赵叔他老婆扇了几巴掌,今日俩人又勾搭上了。”

陆峰口中的赵叔,正是今日牌场上那个逢头垢面的男人,就在基靳野家前面的河对面住着,家里盖着三层小洋房,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暴发户。”

基靳野想到那个女人,没有说话,陆峰好像也习惯了他的沉默,自顾自的把脑袋缩了回去,俩人相对无言。

窗外的雨淅沥沥的下个不停,阴沉沉的天,让人心情也跟着一起浮躁不安,基靳野其实还在担忧着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分数还没出来,县中的分数线是650分吗?他忽然心里有些没底了。

这次英语,他考的不太理想,他的第一志愿填的是县中,毕竟凌落县中是整个市最牛的高中。

从他家到市里其实不经过凌落县城,但是昨天他故意把小骚带到了县城里,就是想去看看那个学校,他如愿的看到了,甚至在县中门口还停留了好一会才离开。

九月一号,万般期待啊,喔对了,还有军训,高一新生应该都会提前做军训吧。

基靳野用电饭煲煮好饭,拿了一个篮子正打算去小院里摘一点青椒和蔬菜,这家家户户都有小院,几乎是他刚转过身,就听前厅传来了一阵谩骂声。

基靳野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他妈回来了。

那个王婶,几乎是村里所有女人的公敌,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话不假,特别是农村,一点点风吹草动,几分钟之内就可以闹的人尽皆知。

大战在即!他是跑?还是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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