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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汤稚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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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期, 过来, 我有话跟你说。”俞北平在对面说。

碍着梁靳棠在场,他的表情算不上多么严厉,多少还给她留了点脸面。当然,他这人也很少疾言厉色, 严厉都在骨子里,典型的不怒自威型的人物。

他在她这儿积威颇深,汤子期虽然表面上满不在乎, 心里却在打鼓, 脚本能往他那边挪,可脑子一转,又想起他跟杭薇那事儿,又不对付起来,梗着脖子没应。

梁靳棠侧头看她一眼, 笑道:“没错, 就是这样,别他说什么你都听。夫妻是平等的,他以为他是谁啊。你要不合意,就跟他离婚。”

汤子期还没应,俞北平就哂了一声:“离婚?我不同意, 这军婚还能离?这倒是稀了奇了,今儿个第一次听说。”

梁靳棠说:“不合意当然要离了,至于怎么离,就不劳您费心了。”

俞北平这么能忍的, 都忍不住被他气笑。他自己的妻子,离婚还没他的事儿?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样的。

不过,看汤子期那样,他也不打算再纠缠了。

临走前,俞北平还多看了她一眼,看得汤子期一个瑟缩,躲在了梁靳棠身后。有点未消的余怒,也有些害怕,更有点失落,怕他一怒之下转身就走。

总之心情复杂,五味杂陈。

迟钝下,她就本能地学鸵鸟,把自己缩起来。

不去看他。

俞北平都要走了,后来还是折返,朝他们走过来。

梁靳棠眯起眼睛,脚步没动。

距离拉近到两米左右的时候,俞北平才停下。他的目光没看梁靳棠,缓慢落到他身后的汤子期身上:“想清楚了,就回家。外面那些人,表面上对你好,心里啊,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俞北平的表情柔缓下来:“小笨蛋。”

这一次,他真的转身走了。

汤子期下意识抬起头,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有些怅然若失。

……

过两天回海淀那边,梁靳棠送的她。何舒青当面没说什么,可梁靳棠一走,她就把她拉到了一边:“怎么了,这是?”

汤子期当听不懂,到盥洗池前掰菜叶子:“什么怎么了?”

“别跟我装傻,小六呢?”

“不知道。”她狠狠扯下一片菜叶子,扔到盥洗池里。

“吵架了?”何舒青问。

汤子期不回答,只是狠狠□□着手里的包菜。何舒青看着来气,又是恨铁不成钢:“好好的,怎么就吵架了?是不是你跟他耍小性子了?”

“您问都不问,就是我的问题了?”汤子期白她一眼。

这是亲妈吗?

“那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

汤子期心里烦:“你问他去!”

门铃这会儿响了。何舒青放下东西去开门,门开那一刻还怔了一下,随即面露惊喜,把人迎进来:“过来怎么不告诉妈一声?好给你多做两个菜啊。”

“不用麻烦了,妈做的菜,怎么样都好吃。”

声音谦逊温和。

汤子期一愣,马上转过了头,果然和俞北平打了个照面。他今天穿的是便服,里面半高领的白毛衣,外面一件浅蓝色的水洗夹克,下面还搭了条收脚西裤,瞧着挺休闲的。

她撇撇嘴,收回目光。

俞北平也没在意,回头和何舒青聊。

“工作辛苦吗?”

“还成,最近不算很忙。”

“听说你过两天要调去蓉城,那不是和子期一个地儿了?倒是方便。”何舒青不经意提了一嘴。

汤子期听一愕,心里泛起那么点儿涟漪。

她没回头,不过悄悄竖起了耳朵。

何舒青说:“我这个女儿不懂事,总爱刷小性子,你多担待些。”

俞北平笑着说:“工作原因,总免不了忽视她。我有些方面也做的不是很好。”

汤子期在心里呵呵,也就在外面面前这么谦逊了。

丈母娘和女婿絮叨了老半天,无非是对她一通数落,然而两人商业互吹,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丢了包菜拿了包就下楼去。

何舒青在后面喊她:“饭呢,你不吃了?”

“有事儿。”

“这孩子——”何舒青看着大开的门,回头尴尬地望俞北平。

俞北平笑了笑,捞了车钥匙起身追出去:“没事儿,我送她。”

到了楼底下,汤子期已经把手按车门上。俞北平赶在她拉开车门前,抓住了她的手:“子期,我们聊聊。”

“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

“别闹。”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也有些宠溺。

可汤子期最讨厌他这种语气,尤其是在这样龃龉未消的情境下,好像她是小孩子耍小性子似的。

汤子期回头,把他的手甩来,难得认真地仰视他:“你别总拿我当三岁半。我虽然情商不是很高,但也不傻。这样有意思吗?俞北平,咱们之间的事情压根就没解决,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我不想和你吵架。”俞北平犹豫一下,还是低头抓起她的手,合在了掌心,“我道歉,我们不要吵了好吗?”

他的掌心宽厚温暖,给予人动容的温度。汤子期心里有怨,也不知不觉消去了些许。可是,她心里有疙瘩。

她这人直,做不到隐藏自己的情绪。

于是,她说:“你和那个杭薇,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

汤子期沉默了会儿,抬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说你们之间的事情。”

俞北平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思考。

汤子期看着他,耐心等待。

直到他开口:“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再提起。”

他这句话,把刚刚有所缓和的关系,再一次推入僵滞的境地。汤子期不明白,也觉得荒诞,甚至有些恶毒地想,这该不会是他给直接开脱的套路吧。

就好像男女分手,总是虚无漂亮地来一句“咱俩不合适”。

他不愿意提,是“不想提”,可为什么“不想提”,是因为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他才“不想提”。

由不得她不想歪。

汤子期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他不说,就更容易胡思乱想。

她垂着脑袋想了很久,说不清是愤怒居多,还是猜忌悲哀居多。她狠狠推了他一把:“空手套白狼,美得你!”

就这样,还想着和好?

……

这一次吵架,局势似乎比之前还要僵。汤子期干脆搬去了季峰那里,把陈珞也叫上了。反正他这别墅面积大,二楼三楼加起来十几个房间,多住几号人也住得下。

几人天天唱歌喝酒,醉生梦死,连着几天,几乎门都没出。

梁靳棠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风声,这天开着他那辆大吉就杀上了门。他在外面拍,不急不缓,说,季峰,我知道你们几个在里面,麻溜儿的,快给我开门。

梁靳棠虽然也是这圈里的,性格比较稳,从来不跟他们瞎闹腾,平时不准他们带汤子期这个继妹瞎混,何况这都几天了啊,吃喝拉撒都没出门,屋子一堆的垃圾。

这要开门,被他看到,季峰这个东道主第一个就得遭遇。

梁靳棠那脾气,还不分分钟揭下他一层皮。

大难临头,韦昔也不玩了,两人急得团团转,无头苍蝇似的在屋里乱窜。

梁靳棠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屋外继续响起:“给你们十秒钟,再不开门,我就直接踹了。你们好好想想,这破门能不能经得起我两三脚的?”

韦昔一个激灵,忙不迭喊着“稍等”、“别啊”,扑到门口就去开口,差点摔了个狗啃泥,还是季峰扶起他,拍了拍他肩膀给他点儿胆气,自己去开了门:“稀客啊。”

梁靳棠面无表情地踱步进来:“开得挺及时的。”

傻子都听得出他这话里的讽刺,季峰心宽,当没听见,低头轻嗽一声,回头招呼汤子期和陈珞:“你们棠哥来了,赶紧的,好茶上啊。”

韦昔一叠声,抢入了厨房。

就汤子期还像失了魂似的摊在沙发里。

梁靳棠对旁边都是冷着脸不大耐烦的模样,在她面前却很少发火,轻声细语地劝:“不就是一个男人?”

汤子期瞪他:“你管我?谁说我是为了他?”

梁靳棠乐了,心道,不为他你这副样子给谁看?

“别醉生梦死了,走,带你出去兜兜风。”

“不去!”她还犟呢。

“你以为还由得你?”梁靳棠二话不说,给她套了条外套就拎出了门。

两人往三环绕,开着开着就到了西郊山脚下,又兜了一圈开了回去。梁靳棠直接把车停在一家钢铁冶炼厂门口,过来给她开车门,催她下去:“别杵着了,下来走走,人都要发霉了。”

汤子期不情不愿地被他拖下来。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段路,汤子期还是无精打采。梁靳棠侧头看她,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看着还有些油腻。

他真是受不了了:“你有多久没洗过头了?”

汤子期摇头。

“一直没洗过?”

“不记得了。”她纠正。

梁靳棠把她拖进了路边一家理发店。理发店老板是个年月四旬的女人,和他认识。屁股大点的地方,想不到手艺还可以,洗个头都那么舒服。

汤子期躺着的时候想,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听到这二人交谈:

“女朋友啊?”老板娘促狭的声音。

“朋友。”他们像是忘年交,语气很熟络,梁靳棠也不拿她当外人,自己拿一根烟,还递给她一根。

她摇头:“给你女朋友……不,红颜知己,洗头呢。”

“真就朋友,好朋友。”

“瞧出来了,人家对你没意思。”

“你这人——”

“我这人就是直接,哈哈。”老板娘爽朗的笑声。

……

汤子期醒来时,夕阳已经开始落了。

望着空空荡荡的理发店,她人有些呆,后知后觉回头:“老板娘,梁靳棠呢?”

老板娘忙着弯腰整理梳子:“早走了。”

“往哪儿去了啊?”

“他们办公区的主楼就在前面,刚刚有同事打给他,让他去递一份文件。你从这儿走,往前……”老板娘热情地把她带出去,在路口给她指引。

她忙不迭说“谢谢”,也顾不得吹干头发就追了上去。

赶到的时候,汤子期人都有些傻眼。大老远的银杏树下,梁靳棠和一人对峙着,太远了听不清,两人面上还带着笑,可□□味隔着老远都能嗅出来。

那不是俞北平还有谁?

汤子期一时僵住了步子,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过了会儿,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梁靳棠的脸沉了下来。汤子期真怕他一时冲动给俞北平一拳,再顾不得其他,飞一般冲了过去,拦在了两人间。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啊。”

她一出现,两人都是愕然。

像是有默契似的,谁都不再开口。

汤子期尴尬地站在原地。

“走吧。”梁靳棠拉她。

汤子期被动地被拉走,心里一团乱麻。俞北平没有追,只是在她身后说:“子期,你真的要和他走吗?”

汤子期的脚步像是被胶住。

梁靳棠低头看她一眼,又看了眼俞北平,哂笑,松开了手,转身大步离开。

“我在停车的地方等你。”

汤子期一震,朝他的背影望了望。

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直率得很,任何事都不拖泥带水。

她愣神的功夫,俞北平已经到了近前。他也没说别的,开门见山:“回家吧。杭薇的事情,我可以解释。如果你想知道,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你不是有难言之隐吗?”汤子期不置可否。

谁都听得出她语气里那点儿讽刺。

俞北平没反驳,只是波澜不惊地说:“我有个发小,在鹿江任职时也是我手底下的人,打小就喜欢她,大一那会儿,为了救她去世了。”

汤子期僵硬着身子,老半晌没有回头。

一切都好像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俞北平给自己点烟,迎着风,默了好一会儿。

后来还是她耐不住这种死寂般的沉默,慢慢地抬起头,盯着他,不动声色问:“后来呢?”

她的目光里带着一种迫人妥协的逼视,情绪累积到极致发,反而出气地冷静。像是陷入绝境中的困兽,要跟他同归于尽的前奏。

俞北平不得不正视这样的她。

“后来?”他只能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后来我就去了境外办事处,她就留在国内,再后来,你都知道了。我跟她现在都是通讯站的,工作上难免有接触,办事处那么多人,那么多人情往来,我不可能对她不理不睬。”

汤子期的表情显得很冷漠,好像压根没听明白他的话。

俞北平又说:“我不喜欢她。小时候,大家一起长大,都在一块儿玩,就是拿她当妹妹。她人很傲,自视甚高,有时候做事有点自私浅薄,还挺会拿捏。那时候她一直追我,我没理她,她就搭上了我那……‘弟弟’。可是实际上,她压根不喜欢他,就是拿这事儿恶心我。”

如果只是年少不懂事,玩弄一下感情,倒也没有什么,可她还害死了一条人命。

“那天她生日,喝多了,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找她,我没去,她就跟人去飙车……小辉——”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有些踯躅地望向她,“他去追她,为了保护她才出的事。”末了,他把烟掐了,径直踩熄在脚底。

那一点儿火苗,就像他和杭薇小时候的那点儿情分,消失地干干净净了。

他不想提,不是难以启齿,只是往事不堪回首。

约莫有那么片刻的沉寂,她回了趟车里,回来时摸了盒烟,颤巍巍地抖开。她低头摸的时候,还掉了两根在地上,也没去捡,点燃了就含嘴里,连他喊她都没听见。

俞北平受不了她这样,伸手去抢她的烟盒。

汤子期不甘示弱,狠狠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两人扭打起来。

她像是捍卫自己最后仅有的东西,偏执癫狂地让人震惊。俞北平大声喊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汤子期——”回应他的是她反手一个耳光。

仿佛骤然按下暂停键,一切的风浪戛然而止。

俞北平胸膛微微起伏,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她第一次毫不避讳他的目光:

“我不会放过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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