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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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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的刑讯室,

一共有两种,

一种是审讯犯人的,较为严格,另一种就是像这样以“协助调查”的名义例行询问,相对较为宽松。

因为嫌疑人有五个,

为了防止他们串供,闫峰对他们进行了分开询问。

出乎他的意料,这五人在一起时看上去非常和睦,

可到了这种时候,

也免不了互相揭短。不过其他人还算克制,杭薇倒是没什么顾忌地吐了很多。

也许是觉得自己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急于洗脱嫌疑。

她说:“我和小梅是好闺蜜,我当然不会害她了。反倒是汤子期和陈珞,小梅私底下跟我说过,

她们以前是一个高中的,

关系尚可,可上了大学后,就彻底破裂了。”

闫峰抓住了重点,制止她:“什么时候破裂的?”

杭薇:“这我就不知道了,只听小梅偶尔提过。她们仨都是首都医科大毕业的,

我不是,我在南京读的军校,之前不认识她们。”

闫峰理了理思路,双手叠着交叉到面前,

微微垫起下颌,锐利的目光看得杭薇有些发毛。

她这人平日看着言笑晏晏挺有底气,可真到了这种场合,心里那点儿玩意儿马上就漏了气。说白了吧,就是纸老虎。

以前那一套套的啊,都使不出来了。

不过,她好歹也是正儿八经军校毕业的,缓过劲儿后,神色已经镇定下来:“还有什么问题吗,闫警官?”

闫峰说:“季峰呢,他和邱占梅有没有什么恩怨?”

杭薇有片刻的迟疑,尔后才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之前说过了,我跟他们空司大院的这帮人不熟。”

闫峰笑了,手里的笔比划了一下:“不,你刚刚有两秒钟的停顿。我想,在这片刻的时间里,应该有什么事儿闪过了你的脑子。杭小姐,请你配合。这种时候说谎,对你不大有利。”

杭薇脸色难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坦白:“案发前一天,我和小梅去‘澹台’玩,对了,那是一家会所,我们圈里常举办一些小派对,经常搁那儿。那天,季峰也去了,路过走廊时听到了我和小梅的对话,他很生气,还打了小梅一巴掌。”

“什么事情,让你们起了这么大的冲突?”

“这是私事,闫警官。”杭薇讳莫如深。

“好吧。”闫峰转而换了话题,“陈珞呢,她和邱占梅的关系如何?”

“很差。”杭薇回答地毫不犹豫,“我之前说过了,汤子期、陈珞和小梅在大学里因为某件事情决裂了,从那以后,就变得势同水火。严格说起来,汤子期就是个站队的,真正的矛盾还是在陈珞和小梅之间。”

“什么矛盾?”

“我说过了,我不清楚。”说到这里她又皱了一下眉,踯躅道,“可能和梁靳棠有关系吧。”

“梁靳棠?”闫峰想起了在案发现场最后见的那个青年。虽然穿着便服,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之前差下属去打听,才知道是中警团的,来头不小,不能等闲视之。

部门不同,他们警局是没资格扣押他的。

他这会儿应该还在休息室里,好茶好点心供着。

“好吧,说说邱占梅和梁靳棠的事。”闫峰道。

杭薇想了想,说:“小梅和陈珞都追过他,不过都没成功。也因为这件事,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了。”

“梁靳棠呢?他对谁更有好感?”

“当然是陈珞。”杭薇微哂,补充,“不过不是男女之情那种喜欢,应该是兄弟情吧。”

“陈珞追求他未果,他和陈珞还能像兄弟一样处着?”

杭薇嗤笑,不置可否:“谁知道呢,不过表面上看着是没什么大问题,吃吃喝喝照玩不误。反正他们那圈子就这样,梁靳棠是领头的,陈珞、季峰那帮人都听他的。”

闫峰点点头,示意身边民警记录下来。

杭薇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说:“对了,陈珞最近要开一家医药公司,小梅有入股,她们俩为了这件事私底下吵了好几次了。”

民警送走了杭薇,闫峰又让人唤了季峰进来。

还是例行询问。不过,他这次很有目的性,直接把之前杭薇抛出的问题丢给了他:“杭薇交代,昨天下午,你和朋友到东城区那边一家名叫‘澹台’的会所聚会,意外碰见了杭薇和邱占梅,你们起了冲突,你还打了邱占梅一巴掌。有没有这件事?”

季峰先是一怔,尔后眼中露出愤怒,过了会儿才冷着脸说:“是她们不要脸,我是看不下去了。”

“说说。”

季峰沉默了会儿,约莫是在组织语言:“我有个兄弟叫汤稚晖,他很喜欢杭薇。不过,杭薇喜欢俞北平——就是之前在案发现场见过的那位通讯站的长官,我跟他不熟,只知道他是我好朋友汤子期的丈夫。”

闫峰点头,示意他继续。

季峰接下去说:“北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大多都会有一些小圈子,同一个大院不同区域的,也有不同圈子。不过,就算是遇上圈子外的,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哪怕不亲近,也不会给人冷脸。我跟杭薇、邱占梅不熟,不过,她们认识俞北平、子期,跟梁哥——梁靳棠也有交情,表面上,我当然也得拿她们当朋友,见面也会给她们一点面子。不过,那是在昨天之前。”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小晖的死是意外。”

可能他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清楚,简单介绍了一下汤稚晖的事情:“小辉,也就是汤稚晖,他和汤子期一样,本来是西郊大院的,不过跟我们走得很近,我们都拿他当弟弟。他很喜欢杭薇,杭薇却为了追俞北平,拿他当挡箭牌,还害死了他。”

“杭薇怎么害死汤稚晖的?”

“那年,她生日那天,又跟俞北平告白,俞北平没理她,她就想着鼓捣出点儿意外,让自己受点儿伤,好让他担心,就故意出去飙车,还花钱找了几个人在高架上撞她的车。找的都是职业人士,照理说应该没什么事儿,可惜出了意外。车子后来失控,汤稚晖为了保护她,去世了。”季峰说。

他强调,在昨天之前,他已经知道汤稚晖是为了保护这个女人去世的。

让他这么激动的理由,是因为他听到了更深层次的内情。

昨天在会所的过道里,他喝多了,出来走走,恰巧听见杭薇和邱占梅讨论,才知道杭薇找人故意来撞车这桩事儿。而邱占梅,就是出这注意、怂恿她这么干的元凶。

季峰怀疑过、踯躅过,可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么丑陋。

陈年旧事了,根本无从查起,而且当年出事后,因为地段道路崎岖,是事故多发段,根本没人怀疑,直接判定了交通意外,他现在就是想为汤稚晖讨回公道也晚了。

一时意气,意难平,就冲上去打了邱占梅一个耳光。

闫峰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杀了她?”

“我没有杀人,警官。”季峰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神情很镇定,搁在桌上的手随意地搭在一起。

闫峰随意一扫,发现他真的很冷静,手都没有抖一下。

季峰出去后,陈珞进来。

对于她和邱占梅的恩怨,她没有否认,甚至还很坦白:“大学里,她想追求棠棠——就是梁靳棠,因为我和棠棠关系好,就天天缠着我约他。我很了解梁靳棠,他最讨厌女孩子像苍蝇似的围在他身边,尤其是邱占梅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败类。”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对,她这人太虚伪了,表面上对人很好,背地里总是想办法阴人、抢风头,就拿大二那年的迎新唱歌比赛来说吧。她为了表现她部长的威严,特地选了三组人备用,其实她收了人家的好处,早内定了第一组,可面上还是不断忽悠第二组和第三组的,给人家希望,捞好处,到了比赛那天才毫不犹豫地把人踢开。她就是这种人,她们系很多人都知道。”

“她们系?你们不是一个系的?”

陈珞摇头,只回想了一下,表现得挺镇定:“我和子期读的都是化学生物学和制药方面,她是中医药理学的。”

闫峰说:“听说,你新开的医药公司邱占梅有入股?你们还因为这件事起了冲突?”

陈珞冷笑:“该给多少钱就得多少股份,是她太贪心了,我真的不想跟她打交道。不过,生意嘛,我这公司还是刚刚起步,你们明白的,私底下去可以和她翻脸,生意场上最忌讳这个。”

闫峰理解地点点头,想了想,暂时没有别的问题了。

陈珞这时却爆料说:“你们别太相信杭薇,她和邱占梅只是表面上关系好,实际不然,没准还是仇人。”

“怎么说?”

“大学里,邱占梅为一个学长堕过胎,不过,后来那学长抛弃了他,这里面是有原因的。”她扯了扯嘴角,眼角扫过对面两个警察,颇为讽刺,“因为那学长跟杭薇好了。杭薇说的好听,美其名曰是为了试探他,为了邱占梅好,让她看清那学长的真面目。但是实际上,她一直都不大看得起邱占梅,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在她身上找点儿优越感。”

女生之间的勾心斗角,闫峰不是很懂,不过听她这么剖析,大抵也明白了。

“最后一个问题——”季峰道,“你和汤稚晖是什么关系?”

陈珞怔了一下,低声说:“我是汤家的养女,和子期、小辉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一直拿他当我的弟弟。”

“你弟弟?”

“对。”陈珞言简意赅。

“好的。陈小姐,谢谢你的配合。”季峰让一个年轻的警察送她出了门。

……

送走人后,检验科的人送来了资料。

还是新来的女法医亲自送来的,和她一块儿来的还是她的助手小陈,负责帮她拿资料。案子迫在眉睫,花骊也不废话,把一份化验单递给闫峰。

这地方虽然偶尔有案子发生,大多时候是小偷小摸,一年半载都碰不上命案,闫峰也不是专业出身,看不懂这玩意儿,只匆匆扫了眼,又给塞了回去。

他压唇轻嗽一声:“大家伙儿都在这儿呢,您直接给翻译一下呗。就我一人看独份儿,多不好?”

其余人忍不住笑起来。

气氛放松了不少。

花骊也笑了笑,抖了抖单子说:“死者,年二十六,女,北京XX县人,祖籍甘肃XX……死亡原因是中毒。”

“中毒?”闫峰皱了皱眉。这点和之前检查时的判定一致,不过还是有些意外。

“什么毒?”闫峰问。

花骊沉吟道:“相思子。”

“什么?”闫峰听都没有听过,转头看其余人,也是一脸懵逼,心里才舒坦了些。

花骊给他们解释:“是一种上红下黑的植物,含有剧毒,摄入0.01克即可致死。不过,这种毒素不会马上发作,有几个小时到数天的潜伏期。”

闫峰怔住:“……你的意思是,下毒的不一定是案发时在屋里的其他人?”

花骊没有正面回答:“直接服食、吸入和注射,以及摄入的量,毒发时间都是不一样的。我解剖过她的尸体,胃里含有这种毒素,是直接服用中的毒,这个剂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致死量,从中毒到毒发,应该需要几小时到两天。要准确推算出发作时间,得找到毒源,作准确的化验。”

闫峰的眉头深深皱起。

这就麻烦了。屋子屋外都搜遍了,五个嫌疑人也接受了检查,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照这么说,邱占梅也有可能是在来别墅前中的毒,直到屋里再毒发?

那这个排查范围就广了。

可是,也不能排除在屋里下毒的可能。

甚至不能排除是意外。

花骊又说:“由于起效时间长,服下后不会立刻出现中毒症状,死者很难察觉,最后大多是由于延误救治时机而死。”

闫峰:“你的意思是,如果立刻发现,是有可能抢救过来的?”

花骊点头:“看摄入的量,如果是微量,且马上发现并送到医院抢救,是有很大几率存活的。”

可是,从中毒到发作,可能有数小时甚至四五天的潜伏期,如果不是自杀,谁知道自己中了毒?

那时候,就算察觉,送到医院也晚了。

临走前,花骊又给了一条线索:“这种毒素发作时,会出现头晕、目眩、抽搐等症状,痛苦难当,最后由内而外,内脏溃烂而死。我想,凶手选择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杀人,不可能是为了财物,应该是仇杀或者情杀。”

“谢谢。”闫峰亲自送走了她。

……

走出警局后,汤子期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俞北平在外面等她,他身份特殊,得了许可,车开进院内后停在了门口的一棵白杨树底下。从她站的地方望去,他靠着车门抽烟,今天就贴身穿了件毛衣,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的小臂结实修长,手腕处往上延伸的地方有微微凸起的青筋,透着男人的力量感。

他身量高大,微微弓着腰的模样很慵懒、很随性,眼神也平静地如一汪清水,可脚底下堆着的厚厚一沓烟头出卖了他。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汤子期有些心酸,飞快跑过去,扎入他怀里。

本来也没那么矫情,可这会儿眼眶下意识就是一酸。她抓起他胸前的毛衣,把眼泪一股脑儿擦了上去。

“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俞北平握住她的肩膀,心疼坏了。

她搂着他的脖子不吭声。

俞北平暗叹一声,把她拦腰抱起:“回家再说。”

小姑娘瘦,也比他矮了大半截,就这么直直的,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轻轻一提就给她整个儿悬空提了起来。他手里使劲,还往上垫了垫,把她抱高了些。

上了车,发动了,他又弯过腰来给她系上安全带:“晚上想吃什么?”

车里狭隘,他保持这个姿势问她,显得格外亲昵。

汤子期抬了下眼帘,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唇,不算削薄,甚至唇瓣润泽,很饱满,笑起来时,弧度很性感。

不过,他很少笑就是了。

就算是笑,那也是冷笑,鲜少这么亲切的关怀。

她心里暖洋洋的,伸出双臂抱住了他,两只小手软软地搭在他的后背上,隔着毛衣,摩挲着他坚实的背脊。

很宽阔,她得费老大力气才能够着另一只手,骨骼坚韧,摸着很安心。

他难得没制止她,伸出双手把她揽到怀里:“吓坏了?”

“……也没。”就是看到他,忍不住想撒个娇。

被人惯着的感觉,还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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